他知道，这假传圣旨之事定是有人指使，要不，谁敢冒杀头之罪涉险？这指使之人能有谁呢？应是平常最痛恨相国司马亮的人。与司马亮有过节的朝堂重臣，除了玮王爷，就是皇后了。这两人可都是皇上最亲近的人，又该怎么查？查到了这背后指使之人，结果很简单，便是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不过自己也可能一步踏错万劫不复，紧跟着也丢掉了性命，在皇室权力的纷争里，他只是个有些名望的外臣而已。
吴进可是朝中的老臣了，他深知朝廷的水简直就是深不可测，如何趟得明白，他还是要慢慢地思量思量。
中书监王延却与相国司马亮交情很深，司马亮早年虽说是驰骋疆场的猛将，可却很欣赏学识渊博的王延。
那时王延还是七品尚书典事，也就执掌朝廷律法典制的小官员。后来有一次他奉命跟随宣旨太监给当时的汝南王司马亮送封赏典籍之物，司马亮身在军中无暇顾及，便直接让他写了典籍之词。
没想到，等司马亮拿到手一看后却非常欣赏他的才干，那篇辞赋里严谨细致地列举了他的功劳功勋，不乏华丽之词读来却是热血沸腾又善于逻辑，而看不出邀功之意。
司马亮心中欢喜，便寻了个机会向朝廷举荐了王延。先帝便把他安排在了中书省。
几年下来，在中书省王延勤恳专注，颇得皇上赞赏，不久便升任了中书监。相国司马亮回洛阳辅政之时，王延也诸多帮衬，也是司马亮的一大臂膀。
此次相府被抄杀，王延已觉察此事绝非如此简单，虽然相国司马亮已然被杀，不过忤逆罪名还关系着司马亮的名声。因此于工于私，他都要担下这件事查清来龙去脉，勾结贼寇也好，预谋造反也罢，他都要查出真凭实据。
自从接管了司马亮一案，连日来有人给王延送来不少相府物品，有一部分是从相府中搜查出的可疑信件，此外玮王爷府还转过来当时收押梅仙和白牡丹的证据等。
王延一页页翻看，当看到白牡丹指认相国为同谋、并预谋行事的证词时，心中一凛，心想难道相国真是见了些江湖之士？可若是凭此就认定相国的罪名，还是太早，这证词只是一面之词。
再看，这份只写着诗歌的证据，说是从相府中飞出的鸽子身上取下。王延看了又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他忽然想到，江湖中有种密语能隐而不出，他把那字条轻轻放入水中，仔细看了片刻也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王延看罢，心中疑虑重重，照理说，一介江湖女子，有些绯闻轶事也不足为奇。光凭着这些证词并不能定了相国的死罪，更不要说抄家的重罪！
此案最大的嫌疑就是白牡丹的供词，可这女子已死，死无对证无法核实真伪。
王延思虑片刻，便派人去聚仙楼去询问，看看这白牡丹平日里究竟与什么人来往。
半日光景，手下人前来禀报，说是老鸨说自从梅仙和白牡丹被玮王爷抓走后，便再无白牡丹消息，而白牡丹平日在聚仙楼也游踪不定。派去的人还将老鸨也带回了府里。
王延吩咐将老鸨带上来问话。不多时，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胖乎乎的女人被带进来。
那女人进门来便扑通跪倒在地，又急又怕地道：“大人明察，我在聚仙楼不过是卖个人场，混口饭吃。我跟白牡丹，可是没有半分瓜葛！”
王延道：“白牡丹可在你的聚仙楼待了不短的时间啊！怎能与你毫无瓜葛？”
老鸨急道：“那个白牡丹，只因她琴技超群，才容她在此挂个名头。她名声在外，自然是聚仙楼的招牌。至于她是什么人，我可是一点也不知啊！”
王延问道：“那你可知，白牡丹已被官府杀头问斩之事？”
老鸨哆嗦了一下道：“这个，我听了几位来聚仙楼的客官说起过，那白牡丹先是被无罪释放了，可没多久官府又通缉说她是匪寇，满城搜查她。之后就听说抓到了她，据说严刑之下她全招供了，没多久就被问斩了。我只知道这些！”
王延问道：“这么说，在相府被抄家之前，白牡丹就已经被问斩了？你可去为她收尸？”
老鸨叹了口气道：“唉，她也算是我聚仙楼的人，我怎忍心看她曝尸街头？我是去了那乱坟岗，可是找了半天也没见到白牡丹的影子。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穿着长相都颇有些像白牡丹的女子，是刚刚被问斩的，看她也很可怜，我便把她埋了。唉，人都死了，不管她是什么人，总归还得入土为安啊！”
王延点点头道：“嗯，你也还算有些义气。你可仔细看了那女子，确实不是白牡丹吗？”
老鸨道：“这个我敢肯定，绝不是白牡丹。我认得她的。”
王延感到很是诧异，他寻思着：这白牡丹死不见尸，还是被偷梁换柱了？这事很是诡异。
王延道：“既然你见过白牡丹，一会儿你便把她的头像画下来。”回头让人去请画师过来。
又对老鸨道：“既然当时白牡丹走得匆忙，你可曾留有白牡丹的常用物件？”
老鸨道：“我这里有她一只插头用的龙凤簪子，还有她用的绢丝手帕。”
说着，递过来一个白布包裹的物件。王延打开看了看道：“好，你先下去吧。”
老鸨便跟着旁边的画师下去画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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